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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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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,一家三口都掛著黑眼圈。

紀氏推過來一個瓷白小蓋碗:“你最愛喝的,趕緊趁熱喝了。”姜如意揭開蓋子,騰騰熱氣冒出來,把裏頭羊肉的香味也帶了出來。

這裏的羊肉死貴死貴的,平常大家也不買,除非誰家中了秀才舉人要拿羊肉祭祖,羊肉販子才殺幾頭羊羔子。一般也買不著新鮮的,多半是熏肉、炙肉。

姜如意好這口,小時候傷了腿,天一冷膝蓋就疼,大夫說吃羊肉好,暖身子骨,哪哪兒都好,快把羊肉都捧上天了。

姜元一咬牙,讓人在外頭買了十幾頭山羊,把自家莊子上一半的地改成了牧地,專門用來餵羊,到了冬天,姜家頓頓都能吃著羊肉。有時候隔壁家聞著味兒過來,花銀子想來他們家買那麽一斤半斤解解饞,姜元一點不不給:“我家姑娘還不夠吃呢!”

這麽養了幾年的功夫,不但大冬天的腿不疼了,人也養得白白嫩嫩,一張瓷白的小臉,嫩的都能掐出水來。

尤其是最近這幾年,晚上洗澡的時候,紀氏看著閨女胸前那一對兒就楞神:“嘖嘖,顧家那小子真的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!”真的喝羊湯喝出來的?

紀氏嫌羊肉膻,平時只肯吃麻辣,香辣羊蹄之類的還能沾幾口,羊湯是碰都不能碰!不過最近這幾年,她也偷偷開始喝羊湯了。能給胸上頭添幾兩肉,讓她生啃了羊蹄她都願意!

這會兒母女倆一人捧一個瓷碗小口小口地喝著,姜元一大早愛喝那麽一小口子酒,讓人把地窖裏藏著的桂花釀取出來,放在爐子上溫著,看看窗外的景兒,看看面前的人兒。

他真希望這輩子一直都這麽過就好了。

不過顧家顯然就是專程來搗亂的,管家哼哧哼哧跑過來傳信,說顧家來人了。

姜元哼了一聲站起來,紀氏跟著站起來要和他一塊兒出去,姜如意拉拉她:“娘,羊湯還沒喝完呢,等涼了再喝,胃裏就該難受了。”

姜元也說:“你別出去了,凡事有我呢。”

用過早膳,姜如意存心不讓紀氏閑著,說想和她學針線,紀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:“真是老天開了眼了,我還能等到閨女學針線的日子。”

讓丫鬟取了針線來,娘兒倆頭碰頭坐在燈下,一個上午下來,姜如意手裏被紮了好幾個小眼兒,紀氏更慘,十個手指頭全被紮破了。

姜如意是萬萬不敢讓她碰針線了,讓人匆匆撤了拿下去,紀氏心不在焉地下炕:“我去前頭瞧瞧你爹。”都一個半天了,也不知道怕人過來帶個話。姜如意跟著跳下炕,拽著她:“娘,我昨天做了個夢。”

紀氏滿腦子都是顧家的事兒,隨口問:“什麽夢啊?”

姜如意這麽一開口,讓她出了一身冷汗,仿佛剛從水裏讓人給撈出來似的,整個後背都濕了。

她拽著閨女重新坐回炕上,把屋子裏的丫鬟都打發了出去,拉著姜如意的手不肯松,姜如意都能感覺到她手心裏全是汗,帶的她的手也濕乎乎的。

“你再跟娘說一遍,夢裏都看到了什麽。”

“我看到小時候我和顧家哥哥在胡同口玩,頭上面有瓦片掉下來,顧家小哥哥推了我一把。”

姜如意說的不是夢,而是困擾了她好幾年的一個記憶,模模糊糊的,年紀越大,記得越模糊。

就是這個記憶,讓她對著顧家的人,怎麽都喜歡不起來。

紀氏用帕子抹了抹眼睛,把她拉進懷裏抱著,姜如意抱著娘親的胳膊,狠狠地蹭了幾下,每次想起小如意,她就覺得自己像個小偷,偷走了她的爸爸媽媽。她對自己說,她一定要比之前的小如意還要孝敬他們,讓他們再也不傷心。

這個記憶她藏了這麽多年,不敢說,就是怕爹娘聽了難受,後悔,懊惱。可是現在再不說出來,顧家的人就該蹬鼻子上臉了。

“好乖乖,你跟娘說,這個夢是你第一次做嗎?”紀氏摸著女兒的長發,她悔啊,氣啊,心裏後怕的不得了。

“做了好幾次,但是這次最清楚。之前都是做了一半就不記得了。這回算是連上了。”

紀氏想著,說不定就是這陣子的事兒給鬧的。小時候估計是嚇得不記事兒了,近幾年又慢慢想了起來。

原來這顧家竟然精心布了這麽個局!

當時如意才五歲!

想到這兒她心角都是疼的!

等姜元過來用午膳的時候,就看見母女倆抱在一塊兒流眼淚,大的不必說,小的也快哭成淚人了。

他上去把兩個寶貝摟在懷裏:“這是怎麽了,誰惹我們家如意不高興了。”

姜如意在爹爹懷裏蹭蹭,仰著腦袋,把十個嫩生生的手指頭亮出來,姜元一眼就看見上頭紮了好幾個針眼,抓過來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細看了會兒,皺著眉道:“怎麽弄成這樣了。”扭頭讓丫鬟去取膏藥來。

紀氏扯了扯他的衣擺,姜元知道有事,把寶貝閨女抱在懷裏掂了掂,就差往她白嫩嫩的小臉上香一口了。

大姑娘怎麽了,大姑娘也是他姜元一輩子的大寶貝!

放下閨女,那邊紀氏已經在門口等他了,姜元拍拍袍子站起來,忍不住,還是在姜如意的腮幫子上捏了一把,真是嫩得出水。掐完又朝她瞪過去:“不許搗亂,乖乖讓桃子給你抹藥。”

姜如意故意嘶一聲,抓著給她上藥的丫鬟桃子的胳膊:“桃子姐姐你輕點兒呀——”

紀氏把姜元拉到隔壁廂房,一個字沒來得及說,先就一個大嘴巴往自己臉上來了一下,嚇得姜元趕緊拉住她的手:“乖乖,剛哄完小的,大的又來鬧我,快說說,這到底是怎麽了?”

紀氏兩只眼睛通紅,咬著腮幫子:“是我這當娘的沒用!差點把閨女推進了狼窩!”

等她把如意那夢說完,姜元當場照著自己厚臉皮也狠狠來了兩下,他下手太狠,臉皮子一下就給扇紅了,劈裏啪啦還要扇,紀氏拽著他的胳膊:“得了,你當我只心疼閨女,就不心疼你了。”

這話說進姜元心坎,鼻頭一酸,把三十多歲的媳婦摟進懷裏,就跟新郎官親新娘子似的,從鼻子到眼睛狠狠親了一通。親完一抹嘴,眼睛盯著屋子左右看了一圈,抓起掛在墻上的一把腰刀就往院子裏沖:“我砍了他個龜孫王八蛋!”

紀氏抱住他的胳膊,把刀給搶過來,抓了把掃把遞過去:“用這個,打殘了打爛了也要不了他的命!”

姜元被她說的噗嗤笑了,紀氏也跟著笑了。

剛才哭過一場,現在回過來看,倒不如就破罐子破摔了,姑娘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,天下男人死絕了就剩他顧家的,也不嫁!

想通了這個,心裏頓時像是去了塊大石,兩人沒事兒人似的,手牽手回屋子裏吃飯去鳥。

紀氏特意親自下廚,做了道姜如意最愛吃的香辣羊排,灑了兩次辣椒,花椒也比平時都放了一倍。

姜如意一口下去,又麻又辣,眼睛辣紅了,舌頭辣麻了。不愛吃辣的姜元叼著塊骨頭大口啃著,姜如意看他這樣,像是在啃誰的肉似的。

結果樂極生悲,磕著牙了。

姜元捂著嘴跳下桌,也顧不上在閨女面前丟份兒了,一個勁兒地嚎疼,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給忙活壞了,翻箱倒櫃找紗布和藥要往他嘴裏塞,姜元擺擺手:“不用。”自個兒跳到外頭屋檐下,掰了塊掛在屋檐底下的冰條子,劈碎了往嘴裏一送,齊活兒。

姜如意又辣又笑,都要樂瘋了,紀氏拍拍她的背:“輕點兒樂,千萬別跟你爹似的,吃個飯都能把牙給磕了!”

“這算什麽,回頭我上胡同口讓人給鑲個金牙不就行了。”姜元也不吃飯了,翹著二郎腿仰面倒在炕上,隨便拿手擺弄炕桌上擺的繡樣,估計是她娘兒倆上午搗鼓出來的。

姜如意腦補了一下他爹大金牙的模樣,忍不住一個噗嗤,牙磕羊排骨頭上了,紀氏掰著她的腮幫子讓她把嘴張開,伸手進去摸她的牙,邊摸邊問:“是這顆嗎?”

姜如意覺得哪顆都像,他爹在炕上笑:“得,胡同口鑲大金牙的老李這回該樂瘋了!咱姑娘得鑲他個十顆八顆的金牙!”

下午的時候,姜元也不出門了,娘兒倆在炕頭描繡花樣子玩,他就去屏風那頭作畫,把母子倆的模樣畫下來。

寥寥幾筆,先把腰身勾勒出來,形就出來了,然後再把伏案低頭的姿勢勾勒一下,就有了神。

畫著畫著,天見著黑了,姜元揉著手腕欣賞畫作,一扭頭,畫裏頭的人跑他身後去了,兩人正伸著脖子也在瞧這畫兒呢。

姜如意算是明白為啥她爹考了七八次的秀才都考不上,心思全跑畫上去了!

還好祖輩上留了點田地產業,不過到她爹這代也敗得差不多了,她奶奶就生了她爹一個,據說上頭還有幾個姐姐,都沒養活,她爺爺一點不嫌棄,也從來沒想著說要娶個妾回來,再添幾個小的來跟她爹爭家產。

等到了姜如意這代,家業是沒多少了,可是姜家就她一個姑娘,能不讓外頭人瞧著眼熱嗎?

外頭看院子的一個嬤嬤進來回話說顧家少爺走了。

姜元心裏呸一聲:他算哪門子的少爺!

嬤嬤本來想把話給說完,顧家少爺說明兒還來請安!可是一擡頭,瞧見上頭老爺左手牽著夫人,右手拽著姑娘,沒瞧見她似的,就往用膳那屋去了。

等人走遠了,過來兩個丫鬟推推她:“嬤嬤,您今兒個也犯傻了不是,顧家的人是走是留,主子們都沒放在心上,關咱們什麽事兒啊?”

嬤嬤拍拍沾了泥巴的衣裳,點點頭:也是,人在外頭跪一天了,也沒見著老爺讓誰出去把他給請進屋裏來喝口熱茶,這會兒子她操哪門子的閑心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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